中图法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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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文城(精)
书号9787530221099
出版社十月文艺
出版日期 2021-03
中图法分类号 I247.5
作者/译者余华
版次/印次1
开本

¥59.00

《文城(精)》无目录



在溪镇有一个人,他 的财产在万亩荡。那是一 千多亩肥沃的田地,河的 支流犹如蕃茂的树根爬满 了他的土地,稻谷和麦子 、玉米和番薯、棉花和油 菜花、芦苇和竹子,还有 青草和树木,在他的土地 上日出和日落似的此起彼 伏,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欣欣向 荣。他开设的木器社遐迩 闻名,生产的木器林林总 总,床桌椅凳衣橱箱匣条 案木盆马桶遍布方圆百里 人家,还有迎亲的花轿和 出殡的棺材,在唢呐队和 坐班戏的吹奏鼓乐里跃然 而出。 溪镇通往沈店的陆路 上和水路上,没有人不知 道这个名叫林祥福的人, 他们都说他是一个大富户 。可是有关他的身世来历 ,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外 乡口音里有着浓重的北方 腔调,这是他身世的唯一 线索,人们由此断定他是 由北向南来到溪镇。很多 人认为他是十七年前的那 场雪冻时来到的,当时他 怀抱不满周岁的女儿经常 在雪中出现,挨家挨户乞 讨奶水。他的样子很像是 一头笨拙的白熊,在冰天 雪地里不知所措。 那时候的溪镇,那些 哺乳中的女人几乎都见过 林祥福,这些当时还年轻 的女人有一个共同的记忆 :总是在自己的孩子啼哭 之时,他来敲门了。她们 还记得他当初敲门的情景 ,仿佛他是在用指甲敲门 ,轻微响了一声后,就会 停顿片刻,然后才是轻微 的另一声。她们还能够清 晰回忆起这个神态疲惫的 男人是如何走进门来的, 她们说他的右手总是伸在 前面,在张开的手掌上放 着一文铜钱。他的一双欲 哭无泪的眼睛令人难忘, 他总是声音沙哑地说: “可怜可怜我的女儿, 给她几口奶水。” 他的嘴唇因为干裂像 是翻起的土豆皮,而他伸 出的手冻裂以后布满了一 条一条暗红的伤痕。他站 在他们屋中的时候一动不 动,木讷的表情仿佛他远 离人间。如果有人递过去 一碗热水,他似乎才回到 人间,感激的神色从他眼 中流露出来。当有人询问 他来自何方时,他立刻变 得神态迟疑,嘴里轻轻说 出“沈店”这两个字。那是 溪镇以北六十里路的另一 个城镇,那里是水陆交通 枢纽,那里的繁华胜过溪 镇。 他们很难相信他的话 ,他的口音让他们觉得他 来自更为遥远的北方。他 不愿意吐露自己从何而来 ,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 世。与男人们不同,溪镇 的女人关心的是婴儿的母 亲,当她们询问起孩子的 母亲时,他的脸上便会出 现茫然的神情,就像是雪 冻时的溪镇景色,他的嘴 唇合到一起以后再也不会 分开,仿佛她们没有问过 这样的问题。 这就是林祥福留给他 们的最初印象,一个身上 披戴雪花,头发和胡子遮 住脸庞的男人,有着垂柳 似的谦卑和田地般的沉默 寡言。 有一人知道他不是在 那场雪冻时来到的,这个 人确信林祥福是在更早之 前的龙卷风后出现在溪镇 的。这个人名叫陈永良, 那时候他在溪镇的西山金 矿上当工头,他记得龙卷 风过去后的那个早晨,在 凄凉的街道上走来这个外 乡人,当时陈永良正朝着 西山的方向走去,他要去 看看龙卷风过后金矿的损 坏情况。他是从自己失去 屋顶的家中走出来的,然 后他看到整个溪镇没有屋 顶了;可能是街道的狭窄 和房屋的密集,溪镇的树 木部分得以幸存下来,饱 受摧残之后它们东倒西歪 ,可是树木都失去了树叶 ,树叶在龙卷风里追随溪 镇的瓦片飞走了,溪镇被 剃度了似的成为一个秃顶 的城镇。 林祥福就是在这时候 走进溪镇的,他迎着日出 的光芒走来,双眼眯缝怀 抱一个婴儿,与陈永良迎 面而过。当时的林祥福给 陈永良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的脸上没有那种灾难之 后的沮丧表情,反而洋溢 着欣慰之色。当陈永良走 近了,他站住脚,用浓重 的北方口音问: “这里是文城吗?” 这是陈永良从未听说 过的一个地名,他摇摇头 说: “这里是溪镇。” 然后陈永良看见了一 双婴儿的眼睛。这个外乡 男人表情若有所思,嘴里 重复着“溪镇”时,陈永良 看见了他怀抱里的女儿, 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惊奇 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她的 嘴唇紧紧咬合在一起,似 乎只有这样使劲,她才能 和父亲在一起。 林祥福留给陈永良的 背影是一个庞大的包袱。 这是在北方吱哑作响的织 布机上织出来的白色粗布 ,不是南方印上蓝色图案 的细布包袱,白色粗布裹 起的包袱已经泛黄,而且 上面满是污渍。这样庞大 的包袱是陈永良从未见过 的,在这个北方人魁梧的 身后左右摇晃,他仿佛把 一个家装在了里面。 P3-5



我们总是在不同时代 、不同国家、不同语言的 作家那里,读到自己的感 受,甚至是自己的生活。 假如文学中真的存在某些 神秘的力量,我想可能就 是这些。 ——余华



余华在《文城》的写 作中,承续了民间叙事的 风格,不动声色地融入魔 幻色彩,从不同视角讲述 了林祥福、纪小美以及与 他们相连的各色人物的爱 恨悲欢、颠沛起伏,牵引 出军阀混战、匪祸泛滥的 时代之殇。在这个故事里 ,余华写到了一个全新的 女性形象。纪小美与他笔 下的任何一位女性相比, 都更加复杂多面,柔软又 坚硬,驯良却叛逆。她在 命运推动下的每一次选择 、她在那个慌乱时代的幸 与不幸,都更加牵动读者 心弦。同时,《文城》涉 及的空间地域也更加宽泛 ,余华不仅书写了熟悉与 亲切的南方小镇,还描绘 种着高粱玉米的黄河北边 ,在作品中展现了更广阔 的地理图景。小说《文城 》将见证一个读者曾无比 熟悉的余华的回归——那 个采用底层视角、关注普 通人“活着”的壮美故事、 将历史和时代真正融入人 物生活的余华,他是一位 忠实的叙述者,也是一位 耐心的聆听者。